單霽翔:20世紀建筑遺產遭遇"保護難"
“20世紀建筑遺產”,顧名思義是根據時間階段進行劃分的建筑遺產集合,包括了20世紀歷史進程中產生的不同類型的建筑遺產。眾所周知,20世紀是人類文明進程中變化最快的時代,對于我國來說,20世紀具有更加特殊的意義。在20世紀的100年時間,我國完成了從傳統農業(yè)文明到現代工業(yè)文明的歷史性跨越。沒有哪個歷史時期能夠像20世紀這樣,慷慨地為人類提供如此豐富、生動的建筑遺產,同時也只有建筑遺產才能將20世紀的百年歷史進行最為理性、直觀和廣博的呈現。
今天,人們越來越認識到近代遺產、現代遺產和當代遺產,都是人類共同遺產中不可忽視的組成部分。2000年,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在瀕危遺產報告中,針對一些優(yōu)秀當代建筑處于被廢棄或被改造的境地,表達出對20世紀建筑遺產命運的憂慮。
在我國,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,是一個既具有重大意義又充滿挑戰(zhàn)的主題。百年以來,經濟、政治、科學、文化、社會等各個領域都發(fā)生了前所未有的變革。人口和城市的不斷膨脹,材料和技術的推陳出新,經濟規(guī)模的持續(xù)擴大,建設速度的大幅提升和生活質量的持續(xù)變化,使各具功能的新興建筑,如雨后春筍般鋪遍城市和鄉(xiāng)村。
20世紀建筑遺產,是文化遺產大家庭中不可忽視的重要成員。他們見證著國家和民族的復興之路,體現著建筑先輩為爭取民族獨立、國家富強、社會進步而前仆后繼、自強不息的精神,凝聚著各個時期建筑師的崇高理想、信念、品德和情操,形象而直觀,具有強烈的感召力。與那些歷經千百年滄桑早已被剝離了實際應用價值、只作為歷史遺跡接受研究與觀賞的古代建筑遺存不同,20世紀遺產往往是功能延續(xù)著的“活著的遺產”。
與那些令人肅然起敬的古代文化遺存相比,20世紀建筑遺產在文化遺產大家庭中最為年輕,正因為如此,人們往往忽略它們存在的重要意義,使20世紀建筑遺產在各地不斷遭到損毀和破壞。由于在保護理念、認定標準、法律保障和技術手段等方面,尚未形成成熟的理論和實踐框架體系,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充滿了挑戰(zhàn)。因此,應針對20世紀建筑遺產的上述特點,研究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存在的問題,及時實施搶救性的保護。
首先,缺乏加強20世紀遺產保護的正確認識。對于20世紀建筑遺產的判定不能完全套用古代遺產的標準。一方面,20世紀建筑遺產與其他歷史時段的文化遺產相比,內容更為豐富,情況更為復雜,保護的緊迫性更為突出,需要采取更為積極的保護行動,予以審慎對待。另一方面,由于20世紀建筑遺產的概念提出較晚,具有針對性的研究剛剛起步,相關理念尚未成熟,缺少可供參考的現成模式,因此,只能通過不斷實踐,積極開展相關研究,探索正確的保護途徑。
實際上,擁有數十年、近百年壽命的20世紀建筑遺產留存至今實屬不易。長期以來,不少城市決策者對已有的建筑往往存在不同程度的輕視,甚至認為傳統建筑形式無法為新時代服務,因此需要一場摧枯拉朽的改造。于是,新的建筑的誕生往往伴隨著對過去時代建筑的否定和藐視。今天,一座高層建筑或一組建筑群的拆除與重建變得再普通不過,“統計數據顯示,我國房屋建筑的平均使用年限不到30年”。“短命建筑”在我國的出現,很重要的一條原因就是,人們不能以理性的態(tài)度對待20世紀建筑遺產。20世紀建筑遺產相對于更古老或更傳統的文化遺產而言,較少得到人們的認同和保護。人們往往認為20世紀剛剛過去,而未將這一時期的建筑遺產列入保護的范疇。
作為典型案例,1992年7月1日濟南老火車站鐘樓上精確的機械鐘永遠停止了轉動,伴隨著濟南人走過80個春秋的老火車站就此塵封。然而在拆除之前,無法計數的市民扶老攜幼涌到站前,與這座陪伴著他們走過難忘歲月的建筑合影留念,作最后的告別。1992年之前,老火車站設計者H·菲舍爾的兒子,每年都會帶一批德國專家來免費為老火車站提供維修和保養(yǎng),他還說這座車站再用200年也沒有問題。當他聽到老火車站被徹底毀掉的消息后,氣得老淚縱橫,并表示再也不會來濟南,也永遠不會原諒下令拆除這座建筑的決策者。
其次,缺乏實施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的法律保障。今天,涉及20世紀建筑遺產保護和管理的法規(guī)制定相對滯后,人力、財力等方面的投入相對較少,學術研究和基礎工作相對薄弱。另一方面,面對全國城市化的加速進程,面對一個接一個的城市建設目標,20世紀建筑遺產的保護形勢日趨嚴重,由于缺少法律保護,越來越多的20世紀建筑遺產在城市廣場建設、城市道路拓寬和“舊城改造”中被拆毀,搶救工作日趨緊迫。
編輯:daiy