評論:缺水城市也造湖 湖臭了誰負責?
經(jīng)濟形勢不景氣,政府怎么辦?找人挖個坑,再請人填上。這是西方經(jīng)濟學家凱恩斯提出的“挖坑理論”。
中國似乎一夜之間冒出不少這一理論的信奉者。近日,陜西省西安市公布造28個人工湖的計劃,斥資百億打造“八水繞長安、九湖映古城”盛景,被稱為西安“造湖運動”。而在百湖之市武漢,卻因近10年的“填湖運動”,湖泊面積減少約1萬畝。再加上媒體披露的開封重造“汴京”盛景、湖南復制鳳凰古城等,多個省市于7、8月間宣布了大手筆的投資規(guī)劃,公開數(shù)據(jù)顯示,迄今至少有13個省市宣布了逾10萬億元的投資額。
多水的城市填湖,缺水的城市造湖,城市管理者果真魄力十足、創(chuàng)意無限。他們大刀闊斧地給城市改頭換面,這動輒幾百億元的投資從哪來,又如何產(chǎn)生回報?武漢填湖的“金主”比較明確,自然就是那些房地產(chǎn)商,填湖得來的土地,幾乎均被價格不菲的商品房樓盤盤踞。
而西安大動干戈要造湖,顯然也不可能單純是為了實現(xiàn)恢復歷史美景的夢想。數(shù)據(jù)顯示,西安市去年的財政收入剛剛突破200億元,而為了28湖的宏偉目標,西安從2012年下半年開始將投入600億元用于水系生態(tài)建設。顯然,西安造湖的大筆資金,很大一部分最終還要依靠賣地蓋房的錢來湊。說白了,這仍然是一種土地財政依賴,只不過是換了一身更光鮮的外衣罷了。
一邊是在毀資源,一邊卻是造資源,看似是南轅北轍,其實填湖蓋樓和挖坑造湖,都是對資源無度的索取與掠奪,原動力一樣是追求GDP。沉醉于復城、復湖等復古“大躍進”中的城市建設者們,正在試圖通過不間斷地挖坑、填坑去驗證“挖坑理論”。然而究其本質(zhì),這不過是為了獲得經(jīng)濟增量而犧牲存量的愚蠢行為,這種決策的動機源于政府對GDP的盲目崇拜。通過破壞來創(chuàng)造需求這種行為,會造成有限社會資源的浪費,產(chǎn)生“雙重成本”:一個是機會成本,這部分有限的資源本來可以挪作他處,用來創(chuàng)造更多的財富。另一個是毀滅成本,給已有財富造成巨大損失。
西安造28個人工湖,據(jù)說面積要超過5個西湖。然而,多年來西安的生活用水一直舉步維艱,由于地下水超采,連著名景點大雁塔也發(fā)生傾斜。而現(xiàn)在一下子要建那么多人工湖,水源在何方?能到哪里引水?引水的成本有多高?水源能持續(xù)多久?這一決定的風險,決策者不會想不到,那為什么仍然堅持?好不容易把水引來了,繞湖建田園新城,投資上百億,政績立竿見影;如果過上幾年,湖水臭了,有沒有人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?回答不出這些問題,造湖動機到底是對外宣稱的提升城市旅游形象,還是被個人利益誘惑去拿民生利益做一場豪賭,值得懷疑。
事實上,由于沒有自然徑流,缺乏后期有效管理,西安市原有的人工湖大都成為臭水溝。為了重溫舊夢,這類違背自然規(guī)律、類似堂吉訶德大戰(zhàn)風車的工程,已經(jīng)不乏警示樣本。在漢唐之前,西安的八水繞城,實則是健康的生態(tài)體系中溢出的豐沛之源,恰如黃土高原也曾是郁郁蔥蔥。正是對自然規(guī)律的忽視,才導致生態(tài)系統(tǒng)的顛覆,從而使這里的水系逐漸消亡。所以,西安百億造湖的設想,并不是像建游泳池一樣、開挖若干個西湖那么簡單?;謴彤斈昝谰?,首要前提是地質(zhì)條件的改善、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恢復,而這既不是短暫之功,也不是寸金之力,缺乏科學依據(jù)和反復論證就急著大興土木,不僅是對西安市民的不負責任,還可能對當?shù)厣鷳B(tài)帶來二次傷害,這怎么算恐怕都只能是虧本的買賣。
引水、修河、造湖,對老百姓來說本該是件好事,但光有“敢叫日月?lián)Q新天”的勇氣和豪氣是不夠的,大膽假設之后還需小心求證,否則若是幻想破滅、計劃落空,既賠錢、又傷心,最后得到老百姓的三字評價:瞎折騰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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